未竟

銀色車輛緩下車速，接著駛進海岸公路旁的這間理髮廳，兩個車位大的前院空地上鋪滿飽滿石頭，車輪輾過時發出細碎聲響，Tom關上引擎阻斷車內吵鬧的音樂，霎時間只留下遠處海浪的拍打聲。下了車，回頭以遙控器鎖上車門，Audi A8穩重而線條優美的車體在太陽下閃閃發光，與原先就佔據一個位置的老舊小型貨車格格不入，車身紅色烤漆上不少刮痕，彷彿切開了兩個世代的時間軸。

Tom面前的老舊平房同樣滿佈時間痕跡，外牆早已斑剝，中央有一門，兩側磚造窗台上放了幾盆隨風輕晃的植物，推開防蚊紗門伴隨著吱嘎聲，Tom走進那間理髮廳時室內靜得出奇，一股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，牆上白漆吃力地攀附在鹽分沈重的牆面上，參差不齊，入口右手邊一張木桌上擺著紙筆及塑膠盒，Tom猜想這是收銀台。

落入眼裡的僅有兩個座位，各有一面並不明亮的大鏡子，鏡子下方沿著前面釘著一個木製平台，漆上綠漆，供理髮師放上各種刀具、吹風機等，還有不少報章雜誌隨意堆放。

座椅椅背上鋪蓋著毛巾，款式不一，有方格的也有碎花的，或是印著活動名稱的紀念毛巾，其中一個位置放了個紙箱，裡頭塞滿雜物，且顯然不是理髮廳的物品，而是各種尚未拆封還包覆著塑膠包裝的居家用品，看來是剛從鎮上買來後隨意擱置的模樣，塑膠製品與屋內其他擁有時間輪廓的用具顯然不同。

兩個座位後方的水泥牆面邊擺著張以木橫條釘成的座椅，作為顧客等待的地方，牆上還有本日曆，撕去的痕跡不平整，因後門敞開而溜進來的海風讓紙張吹動。Tom本季新款的男靴踩在不平整的水泥地面上有些突兀，他穿過不大的屋內朝後門走去，躲藏於屋後的一大片海洋倏地撞進眼底，在陽光下波光粼粼，像是漂浮於海平面上的寶石，毫無遮蔽物讓視野敞開，此處正是恰恰好的觀海平台，卻靜悄悄地隱於這間舊房屋後，一如躺在門旁的那名男子。

Tom出了聲，將男子臉上的草帽移開，陽光直曬的不適讓他那對粗黑的眉毛不悅地擰起，隨後睜開眼欲看是哪個不速之客，於是讓Tom發現他那雙眼彷彿收攏了片汪洋，在那裡頭還看見自己身影。面對Tom的唐突，男子不悅地耷拉嘴角，Tom連忙開口：「嗨，你這裡有幫人剪頭髮吧？」儘管對這裡的一切抱持著懷疑，畢竟與城裡乾乾淨淨的理髮廳不同。

「喔。」像是許久未說話，低啞聲嗓慵懶回應，他終於肯從那張躺椅上坐起身來，揉了揉他那頭混亂捲髮，「你怎麼找到這裡的？」

「我在網路搜尋到的，說是看海理髮廳。」

聞言，對方笑了，彎起嘴角不過一瞬之間，Tom卻覺得那才是適合他的表情，顯得有朝氣，眼底那片海明亮了起來，「這有名字的，叫『雨笙』，不過你來錯季節，現在不會下雨。」對方邊說著話領著他走進屋內，Tom聽不明白只得嗯嗯喔喔胡亂回應，他似乎也不介意，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：「我是Harrison，你呢？」

「Tom Holland。」他回應，然而從對方平淡回應得知Harrison顯然並未認出眼前的Tom是當紅影星。

Harrison簡單收拾了下比較不凌亂的那張座椅，示意Tom坐下，透過那張玻璃看見Harrison拿了薄布圍在自己身前，在後頸處以夾子固定，在綠漆木台上拿起剪刀問：「剪短？」

「嗯。」Tom為剛殺青的那部電影留長了頭髮，為了讓飾演的滄桑男人增添韻味，腮邊與下巴也蓄了些鬍子，電影拍完，同時幾場國內宣傳後他有了短暫的休假時間，三天後才要開始國外的宣傳行程，於是想到各地溜搭的Tom終於如願以償，開著Audi A8沿著公路向海岸行駛，海風愈發強勁讓一頭長髮煩躁撲騰，便隨意上網搜尋想找間理髮廳剪掉，於是來到這裡。

Tom確實是半信半疑地停下車，何況外頭應顯示營業中的招牌並未啟動，長長的公路只有這間藏在住宅內的理髮店實在詭異，要不是部落客文章裡的照片太過美麗，他恐怕也沒信心停留。

Harrison將那頭長髮從耳下的地方一刀剪下，陪伴他度過漫長拍攝的棕色毛髮便頹然地滾落，隨著理髮師俐落的速度，有著年歲而不夠皎潔的布巾上堆滿了一團團的棕黑。剪去長髮，Harrison以梳子丈量出恰當長度，再以理髮刀平推而過，細毛便撲騰落下，有的還落在Tom臉頰上，讓鼻子有些發癢。

完成剪髮後，Harrison收好了刀具接著問：「你要先修面或是洗頭？」

「修面？」Tom疑惑。

Harrison挑眉，像是覺得Tom的疑惑詭異，「就是刮鬍子。」

「需要額外的收費？」

「不是，全是一整套的啊，除了刮鬍子、洗頭還有掏耳朵，」Harrison回應，「我看你都市人，城裡沒這些？你們剪頭髮就剪頭髮？」

「是啊。」每一分每一刀都是錢的都市裡，哪可能有這麼多服務。

聞言Harrison卻笑，「你們都市理髮師真好當。」又問：「所以你想哪個先？」

「那個⋯⋯修面？」

於是Harrison走往屋後，片刻後拿了塊紅色毛巾回來，放下椅背後再將毛巾摺成適合敷在鼻子到下巴距離的大小，Tom斜躺著感受毛巾傳來的熱度，棕眼看不見Harrison動作，只知道他從櫃子裡又拿出什麼；片刻後Harrison取走毛巾，Tom看著他手拿圓狀刷子將刮鬍泡抹在他佈滿鬍子的頰邊與下巴，接著拿起長柄狀的剃刀，左手手指扶著自己下顎，右手靈活地刮去鬍子，一會兒後Tom聽見Harrison撕掉牆上日曆的聲音，睜眼便見他將紙張對折，將剃刀上的白沫與鬍渣抹在上頭，來回數次後便完成了，最後又拿了塊毛巾讓他擦拭臉頰。

還回毛巾時本想起身，Harrison又讓他躺回椅子上，他依言而做，看著Harrison拿來掏耳工具，再拉來一張板凳坐在他身旁，於是Tom閉上眼享受城市裡沒有的超值服務，除了Harrison輕輕搭在自己頰邊的手指熱度外，還有遠處海岸拍打的聲響，規律而舒緩地像是緊擁這幢老屋。

完成修面與掏耳朵後便是最後的洗頭。Tom閉上了眼，感覺到Harrison指節分明的手指穿梭在自己髮叢之中，軟硬適中的座椅及力道恰好的搭配，尤其在這終於降下溫度的下午時間，讓人昏昏欲睡，不過剪短的頭髮自然不需要多少洗頭時間，Harrison打斷他的倦意讓他往屋後走。

後門有個以水泥建造再貼上磁磚的洗臉台，台前擺著張佈滿鏽痕的鐵椅，Tom在頸上圍了毛巾坐在鐵椅上，接著低下頭沖洗頭髮。像是歷經修面與掏耳朵這些奇怪服務後，坐在室外藍天下洗頭也不那麼難以接受，扶著黏滿水氣的邊緣，Tom想。

沖完頭髮，Harrison在他頭頂覆上柔軟毛巾後，拿起擱在一旁的老舊吹風機，風管是鐵製，為防燙傷遂將把手改為木製；電源是自屋內拉出的延長線，將吹風機插上插座後轟鳴聲便急迫地自鐵製風口奔湧而出，於是要比一般吹風機聲響大上數十倍的震耳欲聾炸在耳邊，掩蓋了眼前這片海浪聲。

擺弄了一會後，Harrison終於關上那支吵死人的吹風機道：「好了。」接著收拾了器具與毛巾放回屋內。

Tom仍然坐在那張鐵椅上望著一片海發愣，海風吹上清爽的新髮型與梳理乾淨的腮邊讓人感到快意，Harrison再次自屋內走出時他才戀戀不捨地站起身詢問價錢，老闆只是挑眉然後說：「陪我去看海吧，當作服務費。」

*

於是Tom跟在Harrison身後，沿著屋旁以石頭堆疊成的簡便階梯一路往下走，終於靠近那片海。

不是一般常見的沙灘，而是以礁岩為主，因此海浪拍打的聲音更大更扎實。Harrison頭戴草帽，熟練地走在石頭上，領著Tom在一顆平攤的石上坐了下來，脫去鞋襪恰好能摸著涼爽海水。

兩人並肩坐了半晌卻無話，直到Tom口袋裡的手機發出訊息打斷愜意，是助理傳來的工作討論，他低頭在小螢幕上回覆許久後才重新將手機收起，Harrison在此時開口：「對你們來說，那隻手機是不是很重要啊？」

「是啊，畢竟工作都是用手機傳達，漏了訊息就不好了。」Tom回應，「你該不會沒手機吧？」

「有啦，我妹妹來找我時送的，但我很少用，只拿來拍照，畢竟沒什麼人會找我。」

「你說我來錯季節，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「我覺得這片海下雨的時候最好看，不過現在這季節很少下雨，」Harrison笑說，還想張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被遠處的呼喚打斷。

「Harrison——！」隨著叫喚，Tom回頭便見一個身形魁武的青年跑了過來，Harrison露出無奈笑容低聲說了句完蛋，果不其然當對方跑到兩人面前時指著Harrison激動喊：「你該不會又擅自招待了我的客人？」

我的客人？

Tom疑惑，Harrison回應道：「抱歉啊Jacob，但畢竟我寶刀未老啊。」

「Fuck——」兩句粗口同時響徹海岸線。

原來皮膚黝黑的胖青年才是理髮廳的老闆，臨時要去鎮上辦點事情所以讓摯友Harrison顧店，說是如果有客人上門就聯絡他，他會趕緊回來，不過Jacob無奈表示Harrison也不是第一次幫他的客人剪髮，畢竟Harrison以前同樣是專業理髮師，只是他還是不喜歡這樣畢竟店是他開的，而且——「你該不會是Tom Holland吧？今年入圍影帝那個Tom？」Jacob問。

「呃，對的。」Tom揉揉剪短的髮，靦腆回應。

在Jacob深陷我居然錯過幫未來影帝剪頭髮的情緒之中，Harrison露出驚訝神情問道：「你是演員？」

「對。」

「我有眼不識英雄。」Harrison笑道，是今日裡最燦爛的弧度。

*

因為在海邊耽擱的晚，於是當晚Tom借住兩人家裡，Harrison與Jacob同住在距離理髮店約莫10分鐘車程的地方，同樣遠離鎮上，是一棟翻新民宅。經過整天相處三人親近不少，Tom笑說你們兩個男人住在一起嗎？

Jacob欲脫口的話被Harrison強行攔截，「對啊，感情好。」說罷警告似地緊緊勾著Jacob脖子。

當晚擅長料理的Jacob特地張羅了滿滿一大桌的海鮮料理，飯後三人還喝著酒聊了各自的生活趣事，Tom講了一些片場趣事、Jacob則分享了不少客人面對他奇怪理髮廳的各種反應，Harrison偶爾補充，雖然認識不過一天卻彷彿相熟多年，什麼都能敞開心胸暢聊，唯獨Harrison對於放棄原本生活來到這片海的原因不願多提，這讓Tom覺得Harrison彷彿是那片海，神秘而不張揚的無垠大海。

他兩共居的二層民宅有數個房間，Jacob住在一樓，Harrison在二樓，Tom的房間則被安排在Harrison隔壁的客房。

夜晚盥洗後，Tom經過Harrison房間時發現門未關，他好奇地探頭進去便見牆上貼滿了各種照片，還未看清上頭合照的人臉時肩上便傳來壓制的力道，他回頭一看是Harrison神色凝重，問著有什麼事嗎？一邊擋住了他看向房裡的視線。

「沒什麼，只是想說個晚安。」Tom倉皇道，Harrison聞言卻彷彿鬆了一口氣，收起防備，露出無奈笑容回以晚安。

看著走進房裡的Harrison，Tom覺得自己彷彿窺探到他深埋的秘密，一不小心從岸邊拍打的浪花裡尋得一點弦外之音，可每當想聽清時卻總是被那片深海威嚇，害怕溺斃只得趕緊逃離。

*

Tom是在第二天吃過午飯後離開，畢竟城裡還有數不盡的工作等著自己。相處愉快的三人交換了聯絡方式，也互相追蹤了彼此的社群帳號，Jacob的Instagram或Twitter都是滿滿的照片，記錄生活的軌跡；相比而言Harrison卻是空蕩蕩的，連張大頭貼都沒有。

關上手機，趕緊將自己一不注意被那雙藍色眼瞳吸引的失態拋在腦後，撲面而來的是助理的各種叮嚀，只好趕緊邁開繁忙步伐，跟上這座城市的速率。

電影宣傳行程接踵而來，他搭上飛機去過一座又一座的城市，卻總在望見雙層玻璃窗外的那片大海時想著Harrison也許又躺在那片海旁的老屋後院裡，帶著他的草帽曬太陽，慵懶的連眼睛都吝嗇睜開，Tom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太過想念那抹藍，幸好Jacob更新過不少貼文，而自己懷念的身影偶爾會出現在一隅。

再次踏上回到那片海的旅程是在數個月後，當再也承受不了城市人群的擁擠，還有思緒的吵鬧，駕著A8離開前還被Harry絆住了腳。他氣急敗壞說著你明明該去回診，為何醫師又說你沒有——

Tom覺得無力，他都已經33歲了，20年前的意外對他早就沒有什麼影響，他健康的不行，雖然某些書寫未完的段落連同傾覆的船隻都落入海中，但沒有關係，他還是很健康，況且他並不懼怕那片海啊。

Harrison說的雨季就要來了，他說那是這片海最美的模樣，他才不要錯過。

*

他還記得回到那幢民宅的路，路途中陰鬱的天空終於放棄憋屈似的下起了雨，車窗望去的那片海灰沉沉的，翻著滔天巨浪。當他終於在正午時分抵達朝思暮想的地方，Jacob卻說Harrison一早出去了還沒回來，雨季的時候都會這樣。Jacob又張羅了一頓豪華大餐給許久未見面的朋友，午餐過後Tom還睡了一覺，下午3點時Harrison仍然還沒回來，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。

他下樓時Jacob叨念著Harrison沒回他訊息，塞給他一堆衣服說是Harrison的，讓Tom幫他拿去房裏。他猶豫接過，走到他房門前時又再次停下腳步，遲疑半晌還是硬著頭皮打開，屋內擺設整齊，連同那面貼滿照片的牆似乎還是一樣。

Tom把Jacob交代的衣服放在床上，像是被吸引一樣往那面牆走去，也許他能更靠近那片海——然而照片卻都是13歲時他與Harrison的合照，少年親暱的合照顯得Tom此刻的不明不白突兀難堪，唯一證明自己與這面回憶有關連的是角落那個寫著「Hazza」的紙條，是他在翻覆意外後，對於那段日子唯一記得的單字。

Harrison. Hazza.

「Tom——」背後傳來呼喚，Tom回過身來便看見Harrison全身濕透地站在門前，見他沒有回應便大步朝他而來，帶著眼底那片漆黑的海。他讀不懂對方眼底的訊號，如同這片牆上蛛網密佈的龐大訊息，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全被Harrison吞進嘴裡，唇瓣上的濕氣彷彿是對方在驟雨裡逆勢前行的證明，一不小心Tom也落入暴風圈範圍裡。

但他還是不明白，包括唇上近乎碾壓的力道，還有Harrison接下來的問句：「你想起來了嗎？」

想起什麼？我該想起什麼？

他望著近在咫尺的藍色雙眼，他希望它能夠給他一些提示，好讓他不載浮載沉，可惜腦海裡仍然死寂一片，如同13歲那年之後再無法激起任何水花一般。

不能夠騙Harrison，只好把否定的答案與抱歉一同脫口，不意外在Harrison眼裡看見失望，但他仍然彎起嘴角笑，雖然緊皺的兩道眉出賣他的不甘，於是笑容看來苦澀，還有苦等多時的落空。

不去計較兩人之間過於靠近的距離，包括Harrison身上的濃厚水氣，像是把雨帶進了室內那樣不平靜，Tom伸開手臂抱緊眼前的人，像是他心甘情願走進那片狂暴的海裡，懷裡的身影怔了一下之後才回應他的舉動將手掌覆在腰上，身高相仿讓他能輕易感覺到Harrison的呼息就落在耳旁，這股溫暖彷彿鼓勵般讓他終於開口：「Harrison，傷癒之後我不記得了，但我想你可以告訴我。」

他聽著那道低啞聲線緩緩說著20年前的事情，像是終於被打撈上岸，20年來迷惘含糊的記憶重見天日。Harrison說他們是在暑期參加海岸體驗營的時候認識的，從來只在都市裡生活的Tom對於近距離體驗捕撈生活很是興奮，Harrison作為當地居民與他有了共同話題，兩個小子在那段時間內朝夕相處，感情應然而生，誰都沒想到還有危機等在以後。

當Harrison說到13歲Tom在體驗營最後一天表白時笑出了聲，Tom問他為何相信，他們那時候不過13歲——

「畢竟父母工作忙，遠洋漁船作業的時間很長很長，我還得照顧妹妹，」Harrison笑著說，彎起眉眼讓眼底的藍色飽滿好看。「而你說你要當我的英雄。」

彼時Harrison說好，往後卻獨守這個承諾等在曲折陡峭的海岸邊緣，卻不見英雄歸來。畢竟表白那日氣候不佳，強行出航的後果是載著學童的體驗漁船在驚濤駭浪中翻覆，接著Tom被父母接回了城市，遺失的13歲記憶無人在意，畢竟他依然身強體壯，沒有地方不對勁；除了Harry定時的叨念。

Harry十分關心他，還知道他尚存的記憶是Hazza，面對弟弟不只一次要他努力回憶，也許這個Hazza在等他，他仍然不介意，因為他忘得徹底，就連親眼看見Harrison也毫無感覺，若不是看見他貼滿牆面的回憶痕跡，恐怕這段回憶仍然深埋水裡。

Harrison說他知道Tom後來成了電影明星，意味著他們之間再無法靠近，他去過城裡學美髮，在Tom與女星傳出緋聞時逃回海岸線。

「嘿，那是假的。」Tom說道，像是偷情被抓包的辯解。

「我知道，只是那時候我想還是算了。」Harrison無奈地說，「我想還是遠遠看著你就好了。」

「所以其實理髮那日你認出我來了？」

「對。」幸好是修面和掏耳朵還有洗頭時你都閉上眼睛，於是他眼底不安翻騰的海才沒被看見。

*

Tom是在重新開始戀愛的數個月後才在一次越洋視訊時問起Harrison，那時你說理髮廳名字是「雨笙」是什麼涵義？Jacob取的名字只是簡單粗暴的「看海理髮廳」。

他說13歲的Tom說過很喜歡下起雨時雨滴打在海面上時的朦朧樣子，還有那個明明不該被定義為寧靜的洶湧深藍，所以Harrison也喜歡。後來他找到雨笙，是可以仿造下雨聲的木造樂器，每當晃動的時候總讓人感到心平氣和，想念他的英雄時就會帶著一把雨笙走到海岸邊看雨，管內石頭磨蹭發出稀稀簌簌的聲響，恰如想念綿長幽轉的旋律，如斯柔情。

The End.（6,859）

因為和爸爸聊天談到他兒時理髮的記憶，覺得很有趣於是有了開頭。

再來是Audi A8，在喜歡上Tom前就已經深深被Audi系列車款吸引（夢想車啊啊啊啊），後來喜歡上了蜘蛛人，那隻Audi A8新廣告看了N遍（怎麼這麼可愛啊車裡車外都是！），一種喜歡加上喜歡，親上加親的快感（咦）

最後是海，用海寫13歲的他們相遇的緣由、Tom決定再次靠近的肇因是Harrison的藍色眼睛（他的眼睛美的浪漫，我覺得我再寫Osterland恐怕還是只會繼續寫下一片海），以及現實生活裡想去看海但被專題綑綁的我Q_Q

附帶：雨笙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樂器，聽著真的溫柔。另一個名字是雨棍，不過顯然前者言情一點哈哈哈哈

-

前幾天爆炸好看的蝙蝠俠，這個角度我的媽呀Q___________Q

讚嘆Harry——感恩Harry——！！！！！